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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抚琴,丝丝入耳。确是堪称表率。”
徐元在分析时,已经将于可远的全篇朗读出来。
讲台下的学生们此刻纷纷情绪精彩,像是在看怪物看着于可远。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还未开始接触八股文,对几位先生讲的内容,只是云里雾里,但越是听不懂,就越大为震撼,怎堪“牛逼”能形容的!
至于那些开始练习八股文的,尤其已经背高头讲章的学生,对于可远这篇八股文,真真是刻骨铭心,震撼到了骨血里,用敬佩和仰慕都不足以表达。
尤其是李衮,这时正像一个小迷弟,狂热地盯着于可远。
于可远脸也滚烫的,前世他虽然在学术和官场摸爬滚打,接触了形形色色的人,但这些人脸上都是带着一层层面具,有各式各样的虚伪,和他们打交道不能直着来。但现在不同,那种直白羡慕的眼神就像是众星捧月,让他有一种被推向云端的飘飘然。
实在太羞耻了。
讲解完于可远的八股文,徐元又将其他学生的八股文作为对照,完全把于可远的八股文当作了满分作文,将其他学生的八股文批得一无是处。
于可远站在台上,只觉得这半个时辰,竟比赴鸿门宴还要艰难。
终于评好卷子,徐元又开始作妖,将于可远的八股文誊录了几遍,张贴在各个显眼处,充当私塾的门面。然后用戒尺敲了敲桌面,严肃道:
“半个月后开会讲,我会请东流书院的朱彦先生,你们都准备准备。”
停顿了一会,徐元又望向于可远,“你做首论。东流书院那边一定会带学生过来,咱们私塾能不能维系住脸面,就看你的首论。”
于可远一懵。
和东流书院的学生切磋讨论……
我滴老师呀,您可真是挑了头肥羊,这羊毛,您就拼了命地薅呗?
于可远无奈笑笑,起身回道:“学生记下了。”
又是一片羡慕嫉妒的眼神扫来。
会讲,用现在的话说,就是讨论课。出一个题,大家讨论,检验学习成果,发表个人高见。切磋和讨论,也是学习得真知,尤其是创新的重要途径。
譬如《论语》里,“子路曾皙冉有公西华侍坐篇”就是会讲。
会讲最后,老师点评。
朱熹与张栻在岳麓书院的会讲,朱熹与陆九渊在鹅湖寺的会讲,都是历史上的着名盛事。
无论是徐元的私塾,还是东流书院的讲师,各地学子一旦得到消息,必定会纷纷骑着快马从四面八方赶来听讲。也就是说,半个月后的这次会讲,恐怕会持续很久,辩论昼夜不辍都有可能。
“我这个老师,似乎也不像表面那样淡泊名利,看我作出这样的八股文,就想借我打出私塾的名气,若能压东流书院的学生一头,他可真是赚大发了。”
于可远暗自揣测着,然后悠悠一笑。
“但这对我也没有坏处,提前打出名气,也是为将来铺路,官场最重文气。不过嘛,如何把名气打得两京一十三省皆知,朝野震动,还是得从会讲的辩论入手,最好有那种石破天惊、震人发聩的论点。这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
日不暇给,会讲之期愈来愈临近了。
这一日,东阿县进来了许多马车,也有许多骑马的书生,有些正值少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其中有三辆马车。
一辆来自汶上县,也就是于家祖地。
一辆来自邹平县,载着高邦媛及婢女暖英,还有老仆张氏。
一辆来自平阴县,载着东流书院的教书先生朱彦,相传是朱熹的后代,不读理学,偏拜入了心学学府东流书院。
三辆马车虽然来自不同地点,却驶向了同一个方向。
……
私塾。
彻底成为于可远小迷弟的李衮,这几日恨不得彻夜围着他转。
这不,刚下了课,看到于可远身旁又围了一大圈人,这些都是向于可远请教问题的,李衮也过来凑热闹,仗着人高马大,直接挤到最前面。
“于兄弟!”
于可远头疼地望了眼李衮,“什么事?”
“嘿嘿,没事,去喝几杯啊?今天我请!”李衮问。
“快会讲了,我得准备准备,你自己去喝。”
“一个人没意思,我这有最新消息!”李衮顿时贼眉鼠眼起来。
于可远眼神一亮,“那你等等。”然后对一旁的九岁少年道,“这首死记硬背是不行的,要理解着来,你先把注解多看几遍,有不懂的再来问我。”
这其实是古代学堂常见的景象。
因为一个学堂,里面有三岁的孩子读《三字经》,八岁的孩子读《论语》,三岁的孩子到六岁,先生才教他《论语》,但那时候,他已经听人读《论语》三四年了,学起来非常快。大孩子带小孩子,高年级带低年级,很多问题问师兄就能解决。
先生不会操太多心,大带小,不仅对小的有好处,对大的也有好处。要想不被师弟问住,就得好好学习。孩子们最注重自己的形象。也正因为这个,在班里,才特注重长幼之序,有师门之谊。
于可远如此耐心地为学弟们讲解,一能巩固旧知,二能借学弟们之口,向外宣传自己良好的品德,反正不费什么力气,何乐而不为呢?
指导好一群学弟,李衮便带着于可远到了距离私塾很近的一家酒馆。隐隐约约,于可远能够发现身后有人在跟踪着,这显然是左宝才安排的眼线,密切关注着李衮的行踪。
“没办法……”李衮无奈笑笑。
“无妨,就当没看见吧。”于可远淡淡道。
“都习惯了,一个大男人,也不怕被看。”
进了酒馆,寻到个挨着窗户的位置,点了几个下酒小菜。
于可远道:“就别卖关子了,说吧,是不是打听到这次会讲的题目了?”
“什么都瞒不住你,一点神秘感都没有。”李衮摊摊手,然后凑到于可远耳畔,“刚刚,东流书院的朱彦先生到了,和老师密谈了一番,我也是费好大劲才偷听到的,这次会讲题目是论‘无极’和‘太极’。”
于可远端着酒碗的手一顿,皱着眉道:“无极太极之争?是老师出的题目?”
“不是,好像是那位朱先生的主意。”
“来者不善啊。”于可远沉吟了一会,喃喃道,“看来,东流书院这次来的学生里,有极厉害的了,是想借助这次会讲,重提朱陆之争。但不知这位朱先生,是为朱子的理学为辩,还是为陆王心学为辩……”
“管他呢,老师反正是对你寄予厚望,要你给私塾挣脸面的,有把握吧?”
“尽力就是。”
于可远轻笑一声。
无极与太极之辩,实际就是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辩论,这个论题早就被古人论烂了,论出东西容易,但论出新意难,论得石破天惊更难。他偏偏是有头绪的,这个题目实在正中下怀。
谁让他是穿越者,身上一堆bug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