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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快些,这雨天菜凉得快。”说完古儿便放下毛巾,准备撑伞离开。
景阳抿抿嘴,道:“古儿,你信不信我?”
古儿转过身看着景阳,愣了片刻之后,道:“古儿现在有的都是公子给的,自然相信公子。”
景阳望向了这磅礴大雨冲刷的城池,伸出手接着顺着房檐落下的雨化珠帘,眼中深邃得如这清晨时分依旧昏沉的天色。
这场雨,真的像极了十年前那场雨。
……
张剑过换上了干净的囚服,白色的囚服宛如这外面大雨冲洗过的瓷板。
四位监察司狱卒与四位刑司狱卒一同押送着他走出监牢。
颤颤巍巍,好偌一根随时可能折断的麦秆。
虽然大雨滂沱,却是白天,仿若数年未曾见过光芒,铅沉天空映出的光线让张剑过闭紧了眼。磅礴的大雨也让他只是瞬间便浑身湿透,遍体鳞伤的身躯被雨水打湿,雨水渗入密密急急的伤口之中,他浑身上下无处不痛。
虽是监察司负责的张剑过问审一事,然而最终的行刑始终要刑司来进行,监察司只是协同并且起监察作用。
负责送刑的官员刑司居吏胡秋没什么好神色地看了一眼四位监察司的狱卒。因为监察司越俎代庖强行夺走了刑司一部分权利,并在刑司花费了巨资修建的大牢中硬生生划了一片归属自己开始,刑司与监察司之间便势同水火,他为刑司官员对监察司狱卒自然无需顾虑太多。
“能否快些?”他一张嘴雨水就打入了嘴中,又从口中溅射出。
张剑过被推上了囚车,这满是符文锻造的囚车有数千斤沉重,张剑过手上的枷锁也凝有极其高深的符文,若非囚车施有减轻重量的符文,即便是拉车的四匹骏马也无法拉动。
一切准备完成,典狱史推开给****的衙役,站到了张剑过的身旁,他宽厚的身躯也在瞬间便湿透,粗犷的面庞上满是郑重之色。
大雨中的声音像被雨水冲走,显得很小,他抬高了声音,如他神情一样郑重道:“无论如何,你是我敬重的人。”
“张大人,一路走好。”
说完,躬了一身,转身走回公房,背影几分落寞。
胡秋看了一眼影子模糊,几乎全凭景阳才能猜测时间所在的日晷,高声道:“时辰到!出发!”
声音在哗啦声中回荡,送刑的队伍碾压过一地的黄泥积水,塔塔塔的马蹄声混着溅飞的泥水离开了森严的刑司大牢,奔向了远处。
这里是荒郊,但是也有兵营存在,虽然查出的情报上翰伊城中没有任何的乱军部署,基本没有乘机作乱的可能,但是没有人敢懈怠,军营之中整装待发,会在送刑队伍信号发出的一瞬间,如同一根根铁柱伫立营中的他们将会如洪流冲出,将一切乱党撕成碎片。
……
送刑的队伍一片平静与沉默。
护送的人中有三位巡检司的元师,骑在马匹上分别走在队伍的前中后,还有二十五位刑司衙役,以及四位监察司衙役,行走在铅然天色以及雷霆暴雨中的队伍好偌纸片一样弱不禁风。
胡秋的官袍上湿漉漉,雨水不断顺着帽檐流下。
荒野的路上诸多泥泞,沉重的囚车的铁车轮哐当陷入了泥洼之中,任刑司衙役扬鞭,马匹嘶啼甩出鬃毛上不尽雨水,也无法将囚车拉出来。
深知若是耽误了行刑会发生怎样的事情,作为送刑官员的胡秋更是首当其冲的被问责者,所以他面色大变连忙下马,而雨太大地太滑心又太急以至于一跤摔在了地上。
“扶我干什么!搬石头垫车轮!推车!”他一脚踢开来扶他起身的衙役,擦开脸上的泥水与雨水,大声吼道。
闻言衙役们纷纷从两畔搬来石头,垫在了车轮下。
“驾!”
“三,二,一!”
数十人一起使出了全部力气,囚车才从泥洼之中爬出。
一身脏兮兮地胡秋从新爬回马背,对驾车的衙役厉声道:“马车再陷入泥洼耽误时辰,你断头问罪!”
衙役吓得噤若寒蝉,所有的神经都绷紧成一根线,小心翼翼地架着囚车,前方的任何一点泥泞都吓得他浑身颤抖。
张剑过在囚车中几乎无法站稳,在这雨中仿若要昏死过去。
“张大人!你可不要现在死了。”被大雨冲得整个人极凉胡秋咳嗽起来,知晓今日之后自己一定会大病一场,不禁寒声道,“到了法场在死,可不要拖累我们。”
雨水拍在囚笼上又溅到眼睛上,张剑过艰难地睁开眼,望着这苍茫天地。
他的心也凉如这水,受尽屈辱而今又送上刑场,可是却未有半点悔意。
眼下不知是泪水还是雨水。
“陛下,微臣,来见你了。”
“殿下,你,千万不要出现。”
声音虚弱如道路一侧被大雨冲烂,又被马车碾碎的野花,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