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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身上的用白布裹着,冰儿不想他再疼上加疼,没有拆开察看,只用手去试探。只轻轻一用力,十三英挺的眉就紧紧皱起。
冰儿鼻子一酸,眼泪汹涌而下,低俯了身子在十三胸前哭泣。
“你个笨蛋,白痴!每次气得我吐血的是你,每次不管不顾,为我挺身出头的也是你!你这是想要闹哪样啊!我都决定不插手你的事了,你干嘛还要多管闲事管我的?打不过你就跑啊,还死撑着给别人送快活,自己受罪。怎么有你这么笨的人?!”
温热的水,滴在胸前痒痒的。十三不安地动了动,冰儿以为他要醒,他却只是喃喃叫了声:“额娘?”
冰儿眼眶一热,眼泪更加汹涌。扯了薄被盖在十三胸前,轻抱了他在怀里一边拍抚,一边像哄孩子一样,在他耳边轻唱那首为十八阿哥唱过无数次的摇篮曲,《奏之章》。
听不懂的语言,不甚理解的词曲,其中的疼爱怜惜之意却叫冰儿演绎到极致。她轻拢着十三,唇落过他脸上每一处伤痕,手理顺他耳边每一丝乱发,轻柔绵软的声音像母亲的爱语,驱走他心中潜藏的不安。
明依立时浑身冰冷,身子猛地一晃,站不住就要摔倒,却跌进了四阿哥怀里。四爷被她惊醒,一脸颓丧地从冰儿身上移开视线,转身出了屋子。
到现在,他终于明白。冰儿哪里是对他不同,她是对所有人都不同!十三阿哥,十四阿哥,八阿哥,九阿哥……太后,水莲,香儿,清月,柳玉生……还有皇上,真要数起来,恐怕十双手都数不过来!
前所未有的绝望,叫他心灰意冷。他不由嘲笑自己: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她饥肠辘辘时,赠她一口吃食的人。她能年年记得你的生辰,为你庆生已经足够,你还想奢求什么?
“格格喜欢十三爷?”在树影里不知坐了多久,耳边突然传来香儿的声音。四爷一惊,循声望去,正好看到冰儿和香儿走进树后的亭子里。
“香儿为什么这么问?”冰儿斜倚栏杆坐下,一脸心事重重地望着亭外。
“格格刚才那样对十三爷,那么多人可都瞧见了的。”
“哦。”冰儿淡淡应了,面无表情。
“香儿说的不对吗?”见冰儿沉默不语,香儿问道。
“那你觉得十三爷待我如何?”
“这……”宫里十三阿哥与明依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见她不出声,冰儿苦笑:“等他醒来,他若知道自己昏迷的时候,有个女人在自己最心爱的女人面前那样待自己,他……还不恨透了我。”
那你为何还要那么做?四爷心中不由一痛。香儿为他问出疑问:“那格格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理由很简单!”冰儿声音突然转冷,“我就是要告诉明依,要么选其一,要么一个都别想沾!”
冰儿神情之冷厉,叫香儿胆寒。可维护之情,又叫香儿敬佩。“格格,您这又是何苦?”
“何苦?若能换明依对他的一心一意,值得!”
值得?又是一句值得!为柳玉生,你放弃来去自如的自由。为十三阿哥,你却情愿被他恨?四爷不禁摇头: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什么都割舍,什么都给了别人,你给自己留下什么?
“……”香儿默然无语。冰儿总是这么大无畏地义无反顾,当初打晕十四爷被万岁爷杖刑的时候也是。虽然说不出来为什么,但她心里隐隐感到不安,觉得冰儿不该这样。
“不过,因为他,我突然相通了一件事。”冰儿轻轻说。
“什么事?”
“记得玉生给我的字画上写的什么吗?”
“疏则通,堵则止。”香儿轻轻道来。
“看起来是一条魅力四射的活渠,内里其实不过是一潭鱼虾不存的死水。”冰儿笑得讥诮,眼角挂着泪,“看到胤祥那一刻,我突然就明白过来了。玉生好眼力,居然能一下看破。我却苦思了好几个月,才发现!”
“格格……”香儿喃喃地唤着她。现在的冰儿虽然楚楚可怜,却莫名地叫她心安。
“今日我跟你说的话,绝不能让第三人知道!”
“香儿知道!”香儿定定地迎视着冰儿的眼睛。她了解冰儿,她从不让人许诺,她只看行动,所以只需要将自己的心意传达给她便可。
“你们不是一直奇怪我从哪里来吗?”冰儿抬头望向几净的星空,缓缓道,“我来自一个离这里很远,却又很近的地方。我的父亲是一个官员,如果用这里的官制比较的话,大概也就是兵部尚书之类的吧。母亲是一个作家,像写《三国演义》的罗贯中。虽不像人家那么厉害,名和钱倒是赚了个盆满钵盈,又是个美人儿,所以在文坛混得可是风生水起。我还有一个哥哥,名字叫玉麟。性格……比我好不到哪儿去,而且捉弄人的本事更恶劣。既没继承父亲做官,也没沾染母亲的文学气息,一心钻进钱眼里,成了个势利商人。就是他提出要给我找未婚夫,逼我嫁人的!”
冰儿说得恨恨的:“他是古往今来,最大的大坏蛋!”
香儿忍不住喷笑:“格格……格格如此不满,是因为对方也跟那恶少一样相貌丑陋么?”
“错!”冰儿摇了摇手指,掀眉一笑,“我偷偷见过他,大帅哥一枚,是我哥的同学,还有京城第一才子的美名呢。”
“那格格为什么还不愿意?”
“我哥他们纯属耍我玩儿呢!”冰儿正色道,“我们那儿是一夫一妻制。一个男人只能娶一个老婆,不能同时拥有两个。如果被发现,会被扔进大牢的。不过,还是有人忍不住,跑出去偷腥就是了。更有甚者,还有包二奶三奶四奶的。”
冰儿讪讪,接着道:“而且还有年龄限制,男的二十二,女的二十,方可领证办婚宴。我那时才十四岁,他们那么大张旗鼓,兴师动众地给我找对象,不是摆明欺负我年幼无知么。我看起来那么好欺负么?”
香儿急忙摇头,附和:“当然不好欺负!”
“所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结果就来了这儿。唉!”冰儿一叹,神色黯然,香儿也随着心情低落。
“玉生说得很对,我对这里无欲无求,所以什么都能很干脆地放弃。什么自由,什么理解认同,什么爱情……这些对我来说重要,但称不上不可或缺。必要时,舍弃……也下得去手。就算会痛,也是一时的,忍忍就过去了。”
冰儿说得轻描淡写,听的两个人却都是心如刀绞。
“格格……格格可以回去啊。您要走,没人能拦得住你的。”
“能回去,我早就不再这里了。”冰儿神色黯然,头倚朱栏,平平望着那映入眼中的黑亮夜空。
“真美……”冰儿遥手欲够,“那夜空美得不像真的,像画出来的一样。这里的空气很清新,比氧吧里的空气还要清爽舒服,让人心旷神怡。可是,即便如此我还是想家,想念那个生我养我的地方。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在那个地方等着我呢,等着我回去承欢膝下,等着我回去与他们一起尽情挥洒青春,等着我回去与他们共渡平凡而乏味的每一天。我也想离开这里,我也想回去。可是,回不去了,回不去了呀!不管我怎么试,它都没反应,我也没办法啊!”
“格格……”
冰儿紧攥着藏在衣服里的那块红玉,泣不成声,香儿除了能用力抱住她,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做什么。
“我等那一天已经等了好久好久,久得我已经放弃希望,久得早就不再奢望有一天可以回去。可是我依然没有勇气离开这里,即便知道就算我从这里离去,也没有人拦得住,可是我就是没有勇气。你们都以为我是为玉生放弃了自由,其实不是的!”
冰儿双手紧抓着衣领,眉头深锁。眼瞳黑蒙一片,似紧盯着某处,偏眼里空洞一片没有焦距,仿佛心神脱离了外界,潜入心湖,要将自己的心扒开,看个通透彻底。
“对,不是的!是我自己害怕。我怕我前一刻刚一离开,下一刻就能够回去,而我却错过了。所以我画地为牢,将自己圈禁在这里。所以,不关玉生的事,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冰儿,让香儿害怕,刚才那种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可是冰儿却看不到香儿的不安,她正在进一步地剖析她自己,挖掘自己内心深处更深层的想法。
“可是,了无牵绊的我,实在没有在这样一个地方一直待下去的理由。我又不喜欢阴谋算计,每天看着别人明争暗斗,自己总想置身事外,选择视而不见。可是太子哥哥他们……他们却没完没了。每天看着他们每天戴起各种各样的面具,说着心口不一的话,演一幕幕虚情假意的戏……我宁愿自己从没来过,从没看到过。所以,我攀了太后这棵大树!”
冰儿像发现新大陆一样,惊声坐起。她不安地在亭子里来回走动,好似不相信自己挖掘到的东西:“只有太后才能护我远离他们的争权夺利!只有太后!这一点连万岁爷都做不到,因为连他自己也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是真的?!我在利用太后,我利用了太后!我居然利用了她!”
如此重复了几遍,冰儿似乎迫使自己接受了这个事实。而香儿与四爷,早被她的话骇得魂飞九霄。
“还有别的!还有别的!”冰儿来回走着,像在古墓里翻找宝贝的盗墓贼,“这样的自己,我一定不能接受。长这么大,我虽然利用别人的父母来抵挡各种唇枪舌剑,但还没这样□□裸地利用过别人。我一定恨透了这样的自己,与其这样行尸走肉般的活着,不如死了干净利落。对了,死!”
冰儿突然定住,双手不由环住脖子。香儿已经被她吓得不敢动弹,只能呆呆地看着她。
“而且说不定,死了就可以回去。”冰儿不由摸了摸脖子,像是在确定这样想法似的,分析着,“虽然我是身穿,不是魂穿。但若死了,魂说不定可以回去。这样至少可以再投胎,再活在那里。看看自己为了寻死到底做了些什么。”
“一开始,打胤祯脱他衣服。在家的时候,任那些所谓名媛怎么刁难,我可都没动过他们一个手指头。”冰儿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开始一件件地细数,“那八十杖刑,本来可以死的,是自己命太硬了?还有,还有……”
冰儿的手,开始抖了起来。香儿再也看不下去,想抱住她,阻止她再说下去,却被冰儿推开。
“太多了!肆无忌惮地撒娇,旁若无人的谩骂,目中无人的蛮横,仗势欺人的无礼……奇怪,我做了这么多大逆不道的事,他们竟然没一个动手杀我?为什么,他们竟能容忍我到如此程度?我这么费尽心思地胡闹,竟好像怎么都踩不到他们的底线……为什么?是我并不是真的想寻死,没有惹怒他们,还是他们舍不得我死?”
冰儿眼中出现片刻茫然,但是立即又混沌一片。良久,她突然抱住头,蹲在地上,一脸痛苦:“是他们舍不得我死!因为我利用了太后,利用四哥哥,利用了八哥哥……还有皇上!我千方百计地讨他们欢心,让他们喜欢我,宠我爱我,他们当然舍不得我死!是我在寻死!我是真的在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