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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音未落,殿内已乌泱泱跪倒一片。吴贵妃此时已明了着了惠嫔的道儿,可隆庆帝盛怒之下,却不敢辩解,只得硬着头皮道:“圣上熄怒,臣妾们并非是在讨论妆饰。实是近日来,宫中多有人反映原来采买的胭脂水粉品质有所下降,不得已还得托各宫的下人出宫办事时另买。臣妾想着,这边采办买着,那边私下又买,里外里就花了双倍的银子。”
“若长此以往,不说后宫诸人会怨声载道,便是白花出去的银子也是一大笔支出,更加违背了先太后娘娘所说的,宫妃应带头行节俭之道的主张。臣妾现掌着后宫,不得不操心这些锁事,便想着既然如此,不如多找几家商铺,轮流往宫中送货,谁家的好就用谁家的,这才召了华氏进宫,就是想瞧瞧芳菲苑脂粉的品质。”
吴贵妃一番话说的口干舌燥,眼见着隆庆帝的脸色缓和了些,惠嫔却又适时插嘴了:“论理贵妃娘娘说的原不错,可妹妹听说,咱们后宫诸人可是天下妇人的表率,什么东西只要在宫中流行开来,必定会在民间得到追捧。若娘娘定下了以后宫中都要用四两银子一盒的胭脂,二两银子一支的口脂,岂不是在鼓励民间大兴奢侈之风?这不是更违背了先太后娘娘的意愿吗?”
吴贵妃看着隆庆帝阴晴不定的脸色,恨的直咬牙,只好祸水东引道:“是臣妾失察,光顾着为宫中姐妹寻找品质优异的脂粉,竟忘了打听价格。今日之前,臣妾竟不知芳菲苑定价如此之高,只当和香远居差不多。”
毕竟是自己的宠妃,隆庆帝也不愿继续逼问,让吴贵妃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没脸,便转向瑜楚问道:“你是那个什么芳菲苑的东家?你家的东西为什么卖那么贵?”
惠嫔仗着刚生了皇子,正是受宠的时候,连吴贵妃的话头都敢抢,更不用说瑜楚了,便捂着嘴笑道:“圣上有所不知,华姑娘可是很懂得什么叫“物以稀为贵”。前一阵子芳菲苑里上了新款,以前的货便是放着也不卖了,还生造出来一个词,叫什么“季节限定”,反正就是想买也买不到。如今又和贵妃娘娘搭上了线,眼看着就要成了皇商,正是可以继续坐地起价呢。”
瑜楚听了不由得心中大怒,想到自己为了今日进宫,辛辛苦苦地练了那么久的礼仪,现在还手脚酸痛,没成想这一趟居然只是被两个争风吃醋的女人作为互相攻击的武器,还是用完就扔到那种!自己倒不稀罕当皇商,可惠嫔一个劲儿地给隆庆帝上眼药,要真让他对自己生了厌,以后谁还会敢来买芳菲苑的东西?
惠嫔的话果然让隆庆帝皱起了眉头,看向瑜楚的目光也带着些不喜:“粮价一年一年地往下降,脂粉首饰的倒是越来越贵。有钱的官宦人家争相追捧这些没用的东西,黎民百姓想多挣几个银钱却那样难!”
瑜楚郁闷,知道自己必须要扭转隆庆帝的想法了,不然他这句“没用的东西”传出去,芳菲苑真的就没有活路了!
想了想,便开口道:“圣上认为粮价越来越低和脂粉越来越贵是矛盾的,民女却觉得,这根本就是一回事呢。”
隆庆帝不妨瑜楚竟这样说,被勾起了兴趣,便问道:“此话怎讲?”
“国计民生的大事民女不懂,只能从些许家务小事上说起。我们府上是有庄子的,今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我们原以为佃户们能多挣一些,可据他们说,恰恰是因为这个风调雨顺,大家收成都好,反而挣不着几个钱。听他们说,是因为市面上的粮食一下就多了起来,可吃粮食的人还是那些,为了能卖出去,他们只能把粮价降了些。”
“民女从这个想起,近几年来,咱们大周边疆稳定,圣上体恤百姓前些年深受战争之苦,大兴休养生息之政,大力减轻赋税,百姓们纷纷回乡,或者务农,或者经商。圣上一片苦心,连上苍也已知晓,几年来从南到北,既无水患,也无干旱,年年都是大丰收。就像我们庄子上的佃户说的,粮食多了,粮价就降了。”
“再说脂粉。民女年轻,没经过什么,可听我们芳菲苑掌柜的说,脂粉涨价,也就是这两年的事。说从前年开始,做脂粉的各项原料,从红花到蜂蜡,价格都是一涨再涨,逼得做成的脂粉也得不断往上涨。”
“民女想着,该是这么回事。以前,大多数人每天想的是怎么吃饱穿暖,至于吃的好不好,穿的漂亮不漂亮,那是顾不上的。可翻过了那些艰难,人人的日子都好过了,温饱之外,便该想着如何过得更精致。这个时候,脂粉首饰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就该受追捧了。买的人多,自然卖的人也会多,用的原料就越来越多,可不是该涨价了!所以说,粮食卖不上价,脂粉一直涨价,其实就是一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