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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先的那根白骨前,稍稍增加力道,用手指敲去。白骨上却发出“砰”地一声爆炸音,振聋发聩。
陈天鸿猛地退开一步,白杖横在胸前,眼睛死死盯着白骨。他十分确信,自己没有记错这根白骨的位置。心中疑惑道:可为何两次之间有如此巨大的差别?
看着安静的矗立在大地上的白骨,陈天鸿迷惑了。他索性在这根白骨上做下标记,然后走到另一根白骨前,重重的敲打了几下。这根白骨仍然如一块铁板,毫无反应。
陈天鸿回到做标记的白骨上,犹豫了一下,改用手掌,重重的拍了下去。只听“咣”的一声,巴掌好似拍在了铜锣上发出的声音。这次,不再是一根白骨的回音,而是整个骨地的回应。
锣声响起,回音四荡。好似龙虎相聚,风云际会,万马齐喑,雷霆霹雳。
陈天鸿没来得及捂住耳朵,当反应过来时,发觉骨地上渐有千军万马之力升起,压`迫的喘不过气来。更别提伸手去捂耳朵了。他不得不缓慢蹲下,强制适应万马奔腾,千军虎威的力量。
这一诡异的突变,让陈天鸿彻底懵了圈。脑海中反复联想着自己从上马车开始,直到骨地,这期间发生的一幕幕神异之事。
周围的力量越来越强,锣声越来越密集。陈天鸿愈发感觉到了窒息,可不觉间,他却能顶着强大的力量波站起来了。
在站起的刹那,双眼看向骨林时,惊悚恐怖的白骨不见了,只剩下红绿光芒交织的世界。一条条飞流直下的血河,似从九天而来。溅起的光鲜绿芒,仿佛是燃烧的火焰。
陈天鸿凭着记忆,伸手抚摸近前的一根白骨。可是,明明手中摸到的是白骨,眼睛里看到的是一条血河。他不知晓那一红一绿两颗珠子发生变异的事,于是有所悟的认为,是自己患有的先天性眼疾,在短暂的复明后,开始恶化了。这种奇妙的幻觉,正是他先天性眼疾的症状之一。
原本不知道方位的他,此刻无疑是雪上加霜。是以,他只能凭借着感觉,向前走去。行走间,逐渐分辨出来了铜锣声中的奥秘。似乎,有一个特殊的位置,在操纵着锣声。
陈天鸿仔细辨清方向后,脚下的速度进一步加快。他又觉得走了很长一段时间,隐隐中似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心中却认定自己的判断一定没有错。在内心矛盾的挣扎中,脚步没有停顿。 心中默数着,大约是一柱香的功夫后,眼前出现了一黑一白两点星光。黑白星光,好似太极的一阴一阳,与周围的红绿光芒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岂料,走近一看,竟然是一黑一白的两颗头`颅。
* * *
黑`头在左,一双赤红丹凤眼,两道浓眉直入鬓间,宽额高鼻,唇若涂脂,长须如墨。白`头在右,金冠束发,剑眉星目,五柳清须,面容好似冠玉。两者的面容栩栩如生,似是两个平静慈和的老人,正在午憩。
然而,这是两颗被齐脖颈斩`首后,并排摆在一张圆盘上的头颅。圆盘上,黑线为纵,白线为横,将圆盘分成一个个黑白相间的小方格。
不知为何,看到这两颗头`颅,陈天鸿想到了两年前郁郁而终的父亲陈承运。父亲是因为四哥陨落而一蹶不振,心率焦脆,难以瞑目的散手人寰。死后,只是被九房慕容盈草草敛葬,连最起码的孝仪都没有。要知道,父亲是有四个儿子的。
陈天鸿神情飘忽,双膝一软,竟是跪到在地,眼泪止不住流。虽然父亲从不当这个儿子一回事,可血浓于水的血脉传承,自然而然的呼唤着内心的亲情。那一刻的潸然泪下,完全是真情流露。
“喂,老鬼,该醒了!”
“别吵吵,让我在睡会!”
跪地的陈天鸿向后一倒,脑海空白,呼吸窒息,双眼怔怔地看着前方。只见白头上的那双眼睛,已经睁开了,散射着月华般的光芒。黑头上的双眼是一副惺松睡眼,半睁半闭,给人一种天眼微开,天怒狂威的强大气势。
“老鬼啊,我们等这真情流露的一跪,已有六千六百年啦。”白头面带微笑,一脸怅然,“不容易,不容易,不容易。”
“一副死人之躯,有何用?”黑头犹显失望,少顷,若有所醒,续道:“唔,对了!书生,这回,你的‘文曲星诀’能派上用场。正好验证下,是不是像你吹嘘的那么厉害。”
“我也是这么想!”白头很平静,“老鬼,我们一百零八人的‘千年赌约’,怕是要结束了。但愿我们不是最后到那里的才好。”
稍后,白头人嘴中念念有词,陈天鸿的双耳中清晰的听到“显密圆通真妙诀……功完随作佛和仙”。可转念间便忘记的一干二净。因为他天生愚笨,此刻的精力又在两颗会说话的头颅上。所以,似乎也不是特别奇怪。
白头人问道:“小孩儿,这一百零八个字,你可记下?”
“没有!”陈天鸿回答的很干脆,因为确实没记下。
“书生啊书生,这回,你还能化腐朽为神奇吗?还能点石成金吗?”黑头的眼睛睁开了些,叹息道:“真正的一块朽木,有不如无。”
白头人没有说话,嘴微张,吐出浓浓白雾。顷刻之间,凝结成一条白色玉简,缓慢掉落在圆盘上。
“着实笨了点。可机缘这事,从来没人说得清啊。”
“你说的对。只要不耽误我们的时间,剩下就的随缘了。”
话音未落,两颗头`颅缓慢升空,向东边飘去。圆盘上头颅位置稍后的地方,放置着一黑一白的两卷竹简。
陈天鸿的一双小眼睛不停眨巴,内心的恐惧渐渐消失。他站起身,走到圆盘前,默默地拿起玉简,只见上面刻着一个个清晰的蝇头小字,一个也不认识。再拿起两卷竹简,只见黑卷上写着两个白字,白卷上写着两个黑字。两两中的第二个字是同一个“祖”字。
陈天鸿只所以能认出“祖”字,是因为祖宗灵牌上有这样一个相同的字。他虽然愚笨,但仔细一回想先前的对话,这黑白竹简应该是留给自己的。心想,自己大字不识几个,有不如无。所以,他直接将竹简与玉简放进了小背蒌,其实是丢进去的。
再看那张圆盘,轻轻一抬,竟是抬起。圆盘倒没什么,可圆盘下面的圆形空间里,有两只光溜溜的小动物。它们似是直接从胎`盘中取出来的,不住发抖。
陈天鸿心中好奇,在他的认识中,即便是足月而生的妖兽,存活率仍然不高。可这两只小动物就有些神异之处了。不过,想到两颗头`颅,倒也释然。
陈天鸿细心寻找了一会,才发现圆盘是凌空虚浮的。而装有小动物的圆形空间,其实是一团白雾。手掌轻轻一托,便举在了掌心。他不懂修真世界的“空间法则”,自然难知其详。只是觉得很好玩。
忖度片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团白雾装进小背蒌,仍然用圆盘盖好。整个人顿时轻松下来,重新打量这片恢复如初的骨地。只不过,脚下多了一条小道,向外伸去。
陈天鸿吐了吐舌头,朝小道走去,喃喃自语道:“这就是人们常说的‘机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