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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绥在房里转了四五个圈,停了下来,道:“芸儿,我写信给父亲,请他寄银子过来。WwW、qВ⑤。coM//”

    “老爷,这是不合规矩的,老太太不会同意的。”纪芸垂下眼睑,掩藏起眸底那抹嘲讽的神色,这法子亏他说得出口,找宋家两老要银子,还不如直接拿刀去割他们的肉。

    宋绥比纪芸更清楚嫡母的嘴脸,皱紧双眉,继续在房里转圈子。纪芸神色淡然地看着他,就因为他是庶出,碍于他的面子,不想让他难过,这么多年来,大面上她从来就没有苛待那些庶女,只要她们安分守己,她不介意养着她们,日后再赔副妆奁让她们出嫁,却不想纵得宋箬湖自以为是个人物了,吃着她的,用着她的,不但不感恩戴德,还敢算计她的宝贝女儿,还敢说她不宽容大度,好,这次她就让这些人好好领教一下什么叫着苛待,什么叫着小鸡肚肠,什么叫着嫡庶之别。

    “芸儿……”宋绥站在纪芸面前,欲言又止。

    “老爷想到什么法子了。”纪芸微眯了下眼,千万不要让她猜中,他想到的法子是要她写信去找娘家要钱。

    “芸儿你写封信给岳父岳母大人,请岳父岳母大人寄几千两银子来周转一下。”宋绥说得异常艰难,显然他也很清楚找纪芸娘家要钱太丢脸。

    纪芸看着他,眸色平静,内心失望无比,缓缓地道:“妾身明天会修书一封给爹娘,让他们寄点银子来。”

    宋绥坐在床边,握住纪芸的手,“芸儿,谢……谢谢你。”

    “老爷,我爹娘寄来的银子,该怎么用?”纪芸刺探他的想法。

    “给你买药治病。”宋绥毫不迟疑地答道。

    “银子都给我买药治病,那这一大家子的开销要从哪里来?”纪芸故意问道。

    宋绥想到账册上那一笔笔开销,双眉紧锁,有俸禄,有本家的利银,日子怎么会过成这个样子?

    纪芸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男人就是这样,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就开始犯疑心了,垂下眼睑,哀声道:“老爷,都是我没用,老爷有俸禄,又有本家的利银,我手里也有陪嫁,却把府中弄成这步田地。我不知持家,连累老爷跟着我受苦,若是我能持家节俭些,依照族中规矩来做事,不去听别人的闲言碎语,处处以名门望族自居,在家锦衣玉食,奴仆成群,出入车轿齐备,前呼后拥。全然忘记了细水长流年年有,大吃大喝不长久这个道理。老爷,是我没用,不知勤俭节约。老爷,我对不住你啊,日后老爷再娶,定要挑个贤惠能持家知道节俭的女子。”

    宋绥听了这番话,惭愧不已,握紧纪芸的手,“夫人,你不要说这种话。家中之事都是为夫没有考虑周全,以后我们要节俭过日子。”

    “芸儿都听三郎的,三郎要怎么做就怎么做。”纪芸做出一副全身心信赖和依靠宋绥的娇弱模样。

    “芸儿你安心养病,家里的事都有为夫。”宋绥大抱大揽。

    “有劳……”话没说完,纪芸一阵急促的咳嗽声,暗示屋外的宋箬溪该上场了。

    竖着耳朵正听动静的宋箬溪站起身来,接过荣荞递来的托盘,扬声道:“爹爹,娘该喝药了。”

    “快把药端进来。”宋绥急忙道。

    宋箬溪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纪芸咳得大喘了两口气,瞪着宋箬溪,问道:“溪儿,你哪来的银子买药?”

    “我……”宋箬溪轻咬着唇角,声若蚊蚁,“我……我让蚕娘出去当了些首饰。”

    “你这孩子,那些首饰是让你出门作客戴的,你当掉了,以后出门戴什么?”纪芸捶着床板道。

    “娘病了,溪儿那有心思出门作客,摆在那里还占地方,不如当了换银子给娘买药。”宋箬溪走到床边,把托盘搁在矮几上,喂纪芸喂完药,扯丝帕帮她按了按嘴角。

    “溪儿,是娘拖累你了。”纪芸哭喊道。

    “只要娘病能好,哪怕要溪儿从今往后穿粗布衣服,戴荆钗木簪,吃粗茶淡饭,溪儿也愿意。”

    宋绥这才发现宋箬溪发髻上只插着一根兰花白玉钗,旁得首饰一点都没有,手腕上就戴着一串念珠。

    纪芸一把搂过宋箬溪,“溪儿,娘的好女儿,都是娘不好,她们都是娇养在身边,只有你孤苦伶仃在寺里住了五年,回到家里还要受委屈,还要跟着吃苦受累,娘对不起你。”

    “娘,女儿不怕苦。只要娘你好好的,我们一家人齐齐整整的在一起,女儿就再苦也甘愿。”宋箬溪伸手抱住纪芸,努力用哭腔把这话说出来。

    看着哭得稀哩哗啦,伤心欲绝的妻女,宋绥忙着劝慰,已没空去细想,为何短短十来天,家里就穷成这样了。

    等纪芸和宋箬溪慢慢平静下来,就轮着早就等候多时的宋淮出场,“娘,淮儿回来了。”

    宋绥脸色微沉,这个孽子,母亲病重,他不在床边侍疾,还跑到外面闲逛!这么晚才归家。

    宋淮走了进来,看到宋绥,露出惊讶的表情,“爹爹?”

    “淮儿,庄子可卖出去了?”不等宋淮给宋绥请安,纪芸已迫不及待地问道。

    “娘,庄子卖出去,只是卖得太急,只卖了一千八百两银子。”宋淮低头道。

    “夫人,淮儿年纪小,你怎么能让他去办这件事?”宋绥皱眉道。

    “老爷,我何尝不知道淮儿年纪太小,可是这件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要是让别人知道,知府家穷得要卖庄子,卖店铺,太丢脸了。”纪芸满腹委屈地解释道。

    宋绥叹了口气。

    “娘,没有里子,要面子有什么用?”宋淮沉声问道。

    纪芸虚弱地靠在宋箬溪肩膀上,道:“宋家是名门望族,你爹爹是五品知府,这里子面子都要顾着,不能有失。”

    “娘,你就是顾忌着这个顾忌着那个,操劳太过,思虑过多,又闷在心里,从不说出来,久而久之,郁结在心,气血不畅,才会病来如山倒。”宋淮心疼地抹着眼泪道。

    宋箬溪念了声佛号,道:“娘,佛曰,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不能万事求全。”

    纪芸闭上眼睛不说话。

    宋淮把银票从怀里拿出来,双手呈到宋绥面前,“大夫说,娘太过劳累,要慢慢调理,在没痊愈前,不可再操劳,要不然旧病没好,又添新创。”

    宋箬溪也赶紧把装着碎银子的荷包拿出来,“爹爹,娘病了,不能操持家务,一切都请爹爹作主。”

    宋绥接着这一千八百两的银票和那几两碎银子,五味杂陈。

    “爹爹,以后我去学堂上学,不用坐马车,我骑马去,也不用带那么多随从,只要小丙小丁既可,这样就可节省一些开销。”宋淮主动提出削减伺候的人。

    “爹爹,我胃口小,吃不了多少饭菜,以后每餐一菜一汤就好,五菜一汤太浪费了。”宋箬溪主动降低用菜标准。

    “溪儿,淮儿。”宋绥看着面前懂事的儿女,颌下的胡子颤抖的厉害,眼眶泛红。

    这出戏,纪芸集导演、编剧、主演于一身,导得好,编得好,演得更好,接下去的事,如她预料般的发展。

    宋绥在思考良久,决定先顾面子,再管里子。他考虑到纪芸在病中,又是嫡妻正房,不能削减她房里伺候的人。宋箬溪是嫡女,在寺里又吃了多年的苦,不能让她回家再吃苦,院子里的人,也不能削减。他和宋淮都出门,不能丢脸,人手不能减,算来算去,能减得就是姨娘和庶女们。

    被禁足的宋箬湖并不知道家里发生这些变化,当看到婢女送来的例菜,只有两菜一汤,勃然大怒,伸手将饭菜打翻在地,厉声道:“你去把周显家的叫来见我,我倒是要来问问,是不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了?连我这个大姑娘吃的例菜都不按数送上来了?”

    宋箬湖在宋绥和纪芸面还收敛一点脾气,在院子里,脾气素来暴躁,吓得婢女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就把周显家的给叫了来。

    “你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宋箬湖指着地上的饭菜,厉声问道。

    周显家的脸带着笑意道:“大姑娘请息怒,听奴婢慢慢解释。大姑娘久未出门,不知道这府上的规矩已改了,从今往后少爷和姑娘们的例菜就是两菜一汤,一荤一素。”

    “这规矩是谁改的?”宋箬湖冷冷地问道。

    “规矩是老爷改的。”

    “父亲素来不管后宅,他怎么会改规矩。”宋箬湖目光凶狠地瞪着周显家的,“是太太让你克扣我的伙食的对不对?”

    周显家的面无表情地道:“太太说,她只是个内宅的无知妇人,不是庙里的观音菩萨,做不到众生平等,待人有亲疏之别,有负老太所托,这家还是交给公正贤明的老爷来管的好,那么定会让人人欢喜,事事满意了。”

    宋箬湖目露疑惑,“你是说太太不管家理事了?”

    “老爷今天沐休在家,现正在内书房里整理账册,大姑娘若是不信这规矩是老爷改的,就去书房问老爷好了。”

    “好,我这就去问父亲,你要是敢撒谎骗我,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宋箬湖叫婢女们伺候她梳洗换衣。

    周显家的使了个眼色给顶了竹杏名额过来伺候宋箬湖的婢女春燕,春燕会意,故意拿出崭新的嫣红绣浅青折枝玉兰的缎面出风毛对襟褙子和水红长裙给宋箬湖换上。

    “大姑娘去见老爷,可得打扮好,让老爷看了欢喜,说不定就不用天天拘在房里抄那些东西了。”春燕一边帮宋箬湖挽髻,一边笑道。

    宋箬湖笑,只要她哄得父亲高兴,就可以不用禁足了,看着包着布带的双手,冷哼一声。

    春燕帮她往髻上戴上金凤步摇、赤金镶珠花簪,缠丝镶珠金簪,点翠镏金耳坠,左手上戴一对活扣的镶珠金手镯,右手戴着一对活扣的赤金手镯。

    春燕陪宋箬湖去书房见宋绥,周显家的去了纪芸的房里,“太太,大姑娘去见老爷了。”

    纪芸夹了一筷子没什么刺的鱼肉放在宋箬溪,笑道:“做得好,你去告诉大管家,辛苦大家了,下个月我给大家发双份月钱。”

    “谢谢太太。”周显家的屈膝行礼,退了出去道。

    “娘,你打算什么时候病好?”宋箬溪问道。

    “等你三舅舅把银子寄来,我就病好了。”纪芸笑道。

    宋箬溪愕然,“娘,你真写信去要银子了?”

    “不是要银子,那银子本来就是每年做生意的一部分利银,溪儿,你猜猜那笔银子有多少?”

    宋箬溪以宋绥的俸禄当依据,猜道:“十万两银子?”

    纪芸凑到她耳边,轻笑道:“每年五十万两银子,你三舅舅寄十五万两来给我,其余的就存在大祥银号里,等你出嫁时,娘定会为你备下十里红妆。”

    宋箬溪瞪大了双眼,“三舅舅做得是什么生意?能赚这么多银子?”

    “海里有什么?”纪芸问道。

    宋箬溪眸中一亮,“盐!”

    纪芸失笑,“我的儿,这盐的生意也能随便做的吗?再好好想想。”

    宋箬溪脸微红,道:“鱼?”

    纪芸摇头,“卖鱼能赚几个钱。”

    宋箬溪想了一下,“珍珠?”

    “你三舅舅的确有养珍珠,但是还有别的,你再想想。”纪芸循循善诱。

    “娘,你别要我猜了行不行?你就直接告诉我嘛!”宋箬溪不耐烦了,放着筷子,抱着纪芸的胳膊,摇她。

    “哎哟,坏丫头,别摇了,娘要让你摇散架了!”纪芸拿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这没耐心的女儿哟!”

    宋箬溪笑,松开手,“娘快说。”

    “你三舅舅养了一种香鱼,把那香鱼养到大约三两重,晒干,磨成粉,做成香料,气味芬芳,经久不散,一两值千金。”

    “什么样的香鱼?”宋箬溪没听说过有这么奇特的鱼做的香料。

    “娘也没见过,听你三舅舅说,这种鱼数量不多,池子里也就两三百条,还极难养大,养到三两重,要*个月。养到半斤才能产小鱼卵。”

    “要是很好养大的话,数量又多的话,就不值钱了,物以稀为贵。”

    “是这个理,所以你三舅舅才能赚这么多银子。”

    母女在房里说笑闲扯,其乐融融,而另一边宋绥被盛装打扮的宋箬湖气得怒火中烧,在家里,不出门作客,还打扮得如此珠光宝气,不知道节俭,可恶可恼。

    宋箬湖并不知宋绥已动怒,请过安后,开口就问道:“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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