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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掏出红包。被奶奶死命按住,看样子是说不要。池震坚持,中英文单词乱蹦,“Lily,给你的,for you,她很好,她赚了好多钱,托我来看看你。”也不知道奶奶听懂多少,她从抽屉里掏出一个盒子,打开盖子,里面有首饰,有一张Lily的照片,还有一沓破旧纸钞,硬塞给池震。

    池震觉得自己搞明白了她的意思,老人叫他对Lily好点。

    是把他当成孙女婿了。

    他呆不下去,把车钥匙和钱包从包里拿出来,再把装着钱的包压在衣服下面,慌忙回到车上。刚打上火,奶奶提着包就追了出来。池震赶紧一脚油门,奶奶追了一会,身影越来越小。他恨恨地用拳头捶了两下方向盘,猛的爆发出连绵的鸣号。

    大马的天气,雨说来就来。还没开远,倾盆大雨下来了,池震找了个椰子棚避雨。他心神不定,总是想起Lily,尤其她那睁得大大的眼睛。

    傍晚池震去了趟养老院,阿辉把他要的上海特产送了过来。养老院的马护工跟他发牢骚,“老太太越来越过分,前天做了咖喱辣椒虾,第一碗说咖喱放多了,重做一碗说辣椒放多了,第三碗不放辣椒不放咖喱又说没味道,说我做饭难吃,一盘菜炒三道,愣是一口没吃。”池震在房间门口停下,房里老太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他转身跟马护工握了个手,顺手塞给她二百块,“我妈年纪大了,老小孩,您多担待。”

    池母并没注意他的到来,池震坐到她旁边,把手里的袋子放到柜子上,“妈,这是我从上海带回来的醉虾醉蟹,晚饭你尝尝这个吧。”池母目不转睛,“你等我看完了,今天大结局。”池震陪她看了一会电视,忍不住问,“妈,我姐死的时候穿什么衣服?她那天有预感吗?你和我爸有没有预感,自己女儿要出事?”

    池母盯着电视,仿佛没听见。池震一个人念念叨叨,“杀人的凶手我找不着,但是我想知道,一个好端端的人为什么会被杀?”池母转过头,满脸不高兴,“我都说了,大结局,你等我看完它。”池震默不做声看了会电视,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还没等池震找出那天点Lily的女客人,网上有了新闻,“槟城又现竹签杀人狂”。第一名受害人朵拉是年轻姑娘,照片的脸部打了码,但能看清颈部的伤口,第二名受害人刘亚萍是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有关案件的文字报道密密麻麻。

    陈同在牢里传话,让索菲把新闻打印给池震看,“同哥说,他在牢里都知道这两个案子,所以说你在干嘛?”

    “跟他说我忙得没时间上网。”池震把Lily的照片放在两名受害者的图片旁,同样的死法,同一个凶手,“Lily认识她们俩吗?”索菲看了眼,“应该不认识,反正我是没见过。”

    三十岁,二十四岁,十九岁,一点关系都没有。池震把三张照片依次倒过来,给索菲看,“你帮我看一下,她们有什么共同点?”索菲仔细看看,“都挺漂亮的。”池震有点失望,“没了?”索菲不耐烦,“你问我共同点,死三个女人,都很漂亮,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肯定跟性有关啊。”池震摇头,“我找人验了,Lily没被人碰过,这俩女孩的报道也没提到奸杀。”索菲皱着眉,“不应该啊,那他为什么不杀丑八怪?反正跟性有关。”

    “不是女客人吗?”

    索菲说,“我见过Lily洗澡,胸挺大的,可能谁都喜欢吧。”池震看看索菲,在家她只穿着浴袍,露出一大片胸,光洁挺拔。他指了指卧室,“屋里没人吧?”索菲没听懂,直来直去地说,“没有,我昨晚自己回的。”池震那点心思更活了,“要不然我也去洗个澡?”索菲冲他笑了笑,“好啊,二十万。”

    池震立马闭嘴,别说二十万,连二万他都没有。加油的时候十几张卡都是透支的,三百块付的现金。

    对陆离来说,新闻爆出来而案子还没破,也是压力山大。从仁爱医院到刘护士家有三条路,他开车各走了一次,能确定的是不管走哪条路,刘护士都没理由下车,她应该直接回家。除非车上还有别人,也就是凶手和她认识,她才会在别的地方停留,并在那里被杀。既然如此,原先认定凶手是反社会人格,随便选的被害者,现在得推翻,凶手既认识刘护士,也认识朵拉。

    陆离和温妙玲又去了一次朵拉尸体被发现的地点。

    美食街的后巷。

    所有饭店的后门都通向这里。此刻前面各饭店灯火辉煌,生意兴隆,后面却是另一番景象。有的厨师在小息,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机听歌,有的服务员在用大盆洗菜,还有的正在杀鸡,鸡的叫声杂夹着手机歌声飘荡在夜色中。

    公用的泔水桶有一米二高,直径两米。朵拉的尸体就是在那里发现的。她死后被人扔进泔水桶,天亮后泔水被拉去喂猪,倒在猪圈里的不止是泔水,还有她。“朵拉母亲问我两回了,朵拉尸体是在哪儿发现的?”陆离清瘦的脸浮起苦笑,“让我怎么说,我说不出口。”温妙玲默默点头,过了会才说,“如果张局活着,他能怎么说?”

    “不说呗。又不能骗被害人家属,咱们把尸体洗干净点,让他们能认出自己女儿就行了。我一零年跟张局,那时刚毕业,他不让我碰命案,带我去缉毒局协助办案。有回接到线报,说有客人叫了几个姑娘,组了个局。”

    温妙玲奇道,“线人还管这个?”“这个都不管,那她就别干了。”陆离抬眼瞪了她一眼,夜色中目光明亮。他回忆道,“那天是晚上十一点,一个筒子楼里边,没电梯,一直爬到九楼,楼道里就听见屋里边啪啪响。我当时踹门就要进去,被张局拉住了,他说等会儿吧。”“为什么?”温妙玲问完才反应过来,“然后呢?”“然后我们就抽烟,楼道里连个灯都没有,大夏天闷得要死。半包烟都抽完了,屋里才消停一会儿,抽了一地烟头,我才踹门进去。后面没什么好讲的了,持枪,警告,按倒,上铐。你们老说我是张局徒弟,可是他到底教我什么了?痕检?现场勘验?刑事化验?这都是学校教的,用不着他。可能张局教我的,就是这种小地方吧?大家都是人,警察也好,犯人也好,犯什么法,坐什么牢,说到底,还是人和人的关系。但这个案子不是。”陆离吐出嘴里嚼着的槟榔,“已经不是人干的事了。”

    想起在泔水桶里泡得不成样子的朵拉,温妙玲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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