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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正值李翀筹备祭祀权魔剑,在朝中大礼宴典上,这女子脚下欠稳,曾将酒撒到方通臂身上。方通臂登时大怒,抬眼看时,却见女子俊秀生涩,教他一见倾心。自那以后,方通臂便开始和这名叫做风玲的宫女有了来往。
南陲战事繁忙,好容易回来一趟,怎能错过如此的良机。方通臂有心娶了这风玲姑娘,只是二人身份天差地别,风玲百般推辞。说方通臂毫无顾虑,那自然也是不可能的。他身为朝中名将,却偏偏看上一个丫鬟,传出去岂不是要被人笑话。可方通臂只是拘束于历来的规矩世俗,并不是把自己的名号和这事扯上关系,他已经做了很多准备,要在平了南蛮之后,就把风玲明媒正娶带到身边。
方通臂心中欣喜,想到风玲,脚下更有劲儿了,快步朝着她的住所而去。
郎情妾意,男欢女爱,本是人之常情,只是方通臂自己也不知,为何要躲躲闪闪,选这夜中会面,又无法说服自己,将二人之事拿上堂来讲。那风玲更是如此,她感恩方通臂能看得上她,但她却觉得如此百般不妥,她恐累了将军名声,更是显得隐秘,从来都只将这份喜悦埋在心底,不敢向外人透漏半点。
转过回廊亭角,方通臂终于到了一处小屋。这风玲其实正是毓姄的丫鬟,她身随太子妃,比起那扑通的宫女自是高了一等,只是在和方通臂这件事上,她却无论如何都自信不起来。
方通臂迅速环顾,见四下无人,贴近门去,轻扣到:“风玲,风玲开门来,是我。”
屋内那女子吃了一惊,却又转为欣喜,喜上心头却不挂在脸上。他二人于那日的孙乾霸杀宴上已经见过。风玲便是毓姄所带的贴身丫鬟,那日宴上,方通臂与孙赫等人在她之后方到。来时却见得方通臂身负伤痕,正是那日给念成所败。
二人于宴上曾对视,却是有话难说出口。风玲知方通臂回转,便盼着将军能来见她一面,她也就知足了。只是没想到此刻,那人就在屋外。
风玲点了灯,贴了门,朝着方通臂走去。二人一门之隔,风玲确认那人的身份:“谁?”
“是我。”门外那声音被她听得清楚。不错,正是方将军的声音。风玲砰心乱跳,急忙回身瞅了瞅铜镜中的自己,又整整衣衫,把那灯置于壁上。前去开门。
开门而见的,正是方通臂。
方通臂抢身入门去,身法迅捷,随即回身扣上了屋门。他转身,低头与风玲对视。
“玲儿。”方通臂一双大手搭在女子柔缓的肩上,随后将她紧抱在怀中。风玲屏息,连大气都不敢出。她慢慢伸开双臂,环抱在方通臂腰际。
“将军,将军还好吗?”风玲轻声问道,音如雨燕喃呢,显得娇弱生怜。
“我没事。只是近来军务繁忙,没有时间来看你。”方通臂一双挚诚的眼望着目含秋水的风玲,用手去整她耳边丝发。“你呢,辛不辛苦。”
风玲嘴角微笑,低头摇头道:“我好,太子妃对我很好,从不刁难。她心地善良,能服侍她,是我之幸……”
二人依偎着坐在桌边。畅谈了许久。“你道那太子妃心地善良,可她哪两个兄弟却不是什么好人。”方通臂想起擒拿罗氏兄弟不利,自己又受重创,心中不满。
“罗伏云、罗念成通敌叛国,犯下了不能饶恕的罪过,希望罗毓姄与此事无关,免得牵连到你。”
“那日孙丞相宴请群臣,是为当众捉了这二人,罗伏云伏法,罗念成却劫走了国师,不知所踪。就在前日,太子妃宫中涌来一批兵士,将太子府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说是要保护太子妃安全,我看,是孙丞相有意软禁太子妃。”风玲娓娓而道。
“这么说,孙丞相已经对太子妃有所提防?”方通臂抓着风玲的手道:“你一定要多加小心,不要和叛国贼人有任何粘连。”
“我知道了,我会小心的。你在南陲战场杀敌,也要保证自己的安全。”风玲面泛微红。
“待我随我皇平了南蛮,就像皇上请命,让你做我夫人。”方通臂眼神坚定,只是风玲意欲踌躇,神色彷徨,她的顾忌不过是那些琐碎的小事,可却是别人大做文章的契子。但她无法反驳,也不愿反驳,只是轻轻点头。
“你等等,我有好东西给你。”风玲狡黠一笑,转身去柜中寻什么东西。方通臂伸长了脖子看去,只见风玲怀中抱了一个酒坛,放在了桌上。又摆开杯子,俏声道:“这酒是那日宴后,孙丞相赠与朝中各位大人的礼酒。太子妃也得了一坛。只是太子妃要这酒却无用处,她将这酒赠了我。大家都说,这酒唤作‘仙不问’,是那卢龙堡中‘敌国富’董显手中的上等好酒。董显与孙大人素是交好,故赠此酒。你嗜酒如命,可想尝尝?”
方通臂心中欢喜,能这样记挂着他的心性,处处为他着想,他虽是粗人,可也懂得贪恋柔情。方通臂走近风玲,贴在她脸上,一手放在酒坛之上,低身道:“还是你知我。太子妃怎会将酒赠给你?”
“太子妃并不是不饮酒之人,只是她如今已有身孕。在往日,她也教我陪她共酌,因此她知我饮酒。其实只是将这坛‘仙不问’先存在我这里,免得影响到她。不过给你尝一点,也无不可。”风玲面带微笑,靠在方通臂胸前。
方通臂听着点头,只是此事他的心思不再这些话上,他暗咽口水,就去开那坛‘仙不问’。
“‘仙不问’……‘仙不问’……”方通臂开着坛,口中念叨,“为何起个这样的名字。素闻卢龙堡董显坐拥这天下奇物,想必这酒,也是极好的!”
“我听说,这‘仙不问’那是酒仙不敢问的意思,此酒之烈,酒仙尚不敢去试,不知道将军如何?”
方通臂张合两瓣嘴唇,兴致大起,“哦?酒仙也不敢问?那就让本将军来尝一尝,这‘仙不问’。”那坛被方通臂开了,开坛之际,只是一股淡淡酒香直入鼻中,朝着脑中飘去。酒香不烈不浓,只是淡香,却不同于方通臂所知酒之醇香。
“此酒倒也不烈!”方通臂深深用鼻吸食这淡香,品鉴道,“怕不是徒有虚名。”方通臂去望坛中‘仙不问’,将坛搬起,往杯中倒酒。
那‘仙不问’便如圆滚珍珠滴滴紧随,串串而下,稠而黏,断而续;酒入杯底而不散,敛内香而不烈;看着这滴滴串串而下,方通臂直呼:“好酒!好酒!”眼中便闪着见了堆堆珍珠的光。放回了酒坛,方通臂轻拿起了杯子,微晃端详。
“董显不愧叫做‘敌国富’,这等的好酒,我却从未见过。”方通臂意味深长地望着手中杯酒,沉吟道。
“我在宫中亦不曾见过。”风玲应和道。方通臂看一眼风玲,将杯放在鼻边细闻。“今日有幸,托你之福,尝尝这卢龙堡的佳酿。”方通臂说罢,仰脖而尽。
‘仙不问’入喉极其顺滑,似颗颗软珠粘着喉间滑入腹中,入口竟不辛辣。方通臂正欲奇怪,只觉从那腹中升腾而起一股酒气,腾然袭上胸膛。整个前胸炙热之际,‘仙不问’酒劲已经窜入了他的脑中。方通臂皱眉咧嘴,睁了睁双眼。
心中大骇:这酒怎能这么上头!初觉腹中暖意,酒劲就抵至脑中。
方通臂胸膛炙热,脑中昏昏。他微微晃晃脑袋,脚下竟又欠稳。他手扶了桌子,将手中的杯子放下。低下身子闭了双眼,又右手摸一把前额。
“‘仙不问’啊‘仙不问’,方通臂不是仙,果真驾驭不了。”方通臂本事极自傲之人,他能出口诚服,不过是这酒实在力大。他一生嗜酒,好酒也见过,那烈酒也能饮得两三坛不倒,却从未醉过。如今这入口一杯‘仙不问’竟是天昏地转,乾坤倒施。难以稳住身子。
风玲见状稍有惊色,忙忙上前扶了他坐下:“将军没事吧。”方通臂觉得丢脸,可若再要逞强饮上一杯,只怕要睡到明日正午。他撇嘴点头道:“‘仙不问’名不虚传,方通臂服了。此酒入腹即升腾酒劲,乃是上佳之酿。董显不是浪得虚名,‘仙不问’亦不是。等哪日我方通臂成了仙,再来畅饮这‘仙不问’。”方通臂脸上害臊,可是心中诚服。
风玲也是不曾见过这样的场面,方通臂之海量,朝中皆知,他此时一杯双脸泛红,口中不清,莫不是真的醉了。风玲又觉神奇,又觉好笑。这‘仙不问’酒香淡雅,何来如此性烈。方通臂此间模样,她也是不曾见过。只是不敢再去试这坛酒,忙将酒坛掩了。扶着方通臂靠去床边歇息。
“将军好好休息,我不知这‘仙不问’如此性烈,是我疏忽了……”
方通臂依然神迷不清,却还嚷着:“好酒!好酒!来来来,酒仙再与我满上,我要同你饮到天明!”再两句时,却已经躺在那里,呼呼大睡过去,竟无知觉。
灯火微光的屋外,窗纸被人开了一口,屋内二人品酒言笑,皆被屋外这黑影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