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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到底是谁的,居然会让他生出这么复杂的情绪。

    茅一川觉得有些好奇,于是问道:“这里到底是谁家,为何偏偏要我陪你过来?”

    张少白叹了口气,表情有些惆怅:“这家主人也是你的旧识,姓明。”

    在茅一川认识的人当中,姓明的只有一个。

    明崇俨。

    除了张少白,极少有人知道这里就是明崇俨在长安置办的家宅,自从他“死”于赵道生刀下之后,便再也无人提起。包括皇帝,包括武后,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位正谏大夫。

    但张少白忘不掉,因为在他和薛灵芝双双坠崖的时候,他仿佛魂魄出窍,天人合一,在云端之上“看”明崇俨下了一局棋。

    也是在那个时候,他终于知道明崇俨也是九罗中人,而且牝鸡司晨和伏龙牡丹两案都是由他一手策划。至于他被赵道生杀死,更是严密计划中的一环。

    然而至今除了张少白外,尚且无人想到这一点,他们都认为明崇俨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正谏大夫,在调查太子弘的案件中惨遭九罗毒手。张少白也没有揭露明崇俨的真实身份,一来是因为没有证据,而且明崇俨似乎和武后关系非凡,贸然说出这个消息说不定会引来祸患。二来则是为了祝由的传承,就像当年张云清含冤入狱,却没有招供出任何祝由中人。无论明崇俨做过什么,既然他已经死了,那么这份业障就应该停留在他的家人之外。

    于是明宅得以存留,至于明崇俨留下的唯一血脉更是得到了许多赏赐。

    得知面前宅邸乃是明崇俨所有之后,茅一川瞬间明白了张少白为何做此姿态。换作是他,也不知道以何种心情去面对明崇俨的后人。

    或许他的妻子在见到夫君故友之后会伤心无比,潸然泪下,或许他的儿子更会心怀恨意,恨眼前人为何没能救了自己的父亲。

    张少白说道:“这一年我来过很多次,但每次都不敢敲响那扇门,可能是心中莫名觉得有些愧疚。”

    他的愧疚是因为自己和明崇俨同是祝由,如若没有张少白搅局,或许明崇俨并不需要用死亡来完成他的计谋。

    茅一川声音冷淡:“我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愧疚的。”

    “那你倒是敲门啊。”

    茅一川顿了一下,向来神鬼不惧的他居然也有些许迟疑。

    就在这时,大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看着开门的那个人,张少白觉得一阵窒息,因为那是一个瓷娃娃般的孩子,看模样也就八九岁,眉眼像极了明崇俨。他长得极其漂亮,甚至可以说得上是雌雄难辨,让人分不清这到底是个英俊的女娃还是伶俐的男娃。

    孩子穿了一身白衣,颜色微微发黄,或是洗得不够干净,显得有些旧了。而在他的身后,庭院一片杂乱,透着荒凉,看模样已经许久没人打理。不,还是有些打理过的痕迹,只不过打理它们的是个孩童,所以做得并不好。

    明崇俨死后,明宅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孤零零地守着,所以张少白觉得喘不过气,难过不已。

    瓷娃娃仰头看着张少白说:“我见过你好几次,你时常站在我家门口,却不敲门,你到底是谁?”

    张少白说:“我叫张少白,是你父亲的朋友。”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孤苦伶仃的孩子亦是早熟得很。瓷娃娃转了转眼球,语气颇为不善地问:“可你怎么证明?”

    张少白弯下腰来,在孩儿耳边轻声说道:“你父亲修的是屠龙术,我修的是扶龙?术。”

    瓷娃娃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地说:“咸天广祝?”

    张少白答:“不问来由。”

    去年,明崇俨和张少白的第一次相遇,也是通过这八个字互相确认了对方的祝由身份。而如今这一幕,竟是出奇地相似。

    孩子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方才刻意装出的强硬姿态荡然无存,他用手背抹了下微红的眼睛,然后便带着张少白和茅一川进了家门。

    他在前面带路,后面两个人跟着,心中五味杂陈。

    孩子叫作明珪,出生的时候母亲便撒手西去了,他是由明崇俨拉扯长大的。去年家里还有些仆人,但明崇俨在去洛阳前忽然遣散了那些人,只留下了一个老管家,不承想老人却没能撑过去年冬天。

    谁也不知道明珪这一年是如何打理明宅的,其中的苦更是无从言说。

    孩子的眼睛红彤彤的,但还是强忍着泪水给两位客人递了热茶。张少白低头不语,茅一川则从始至终视线从未离开过明珪。

    待到礼数周全,明珪终于坐了下来,他坐的是家主的位置,座椅显得有些大,故而有种滑稽的感觉。

    茅一川心情不好,自然是无话可说,只好由张少白开口打破僵局:“你父亲的祝由之术,你学了几成?”

    明珪一本正经地说道:“十成。”

    张少白险些一口水喷了出去,有些恼火地说:“小小年纪说大话可不好。”

    “这话是父亲说的。去年父亲临走前曾考校我一番,之后便说我已经学了十成,接下来要考虑的事情是学以致用。”

    “唔,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看来你在祝由一途的确很有天赋。”

    茅一川瞥了张少白一眼,其中的轻蔑之意不言而喻。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找了个话题,结果才聊一句就被孩子弄得冷了场,张少白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这时,明珪忽然有些笨拙地下了座椅,走到张少白的面前。

    两人大眼瞪小眼许久,明珪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张少白吓得赶忙站了起来,伸手就要把孩子拽起来,但居然没能拽动。

    明珪说:“先生别急,我有话要说。”

    张少白手忙脚乱:“什么话不能站起来好好说。”

    “父亲离家前往洛阳之前,曾交代过,若是他半载后尚未归来,那便应该是不回来?了。”

    随着明珪的述说,张少白逐渐冷静下来。

    明珪继续说道:“父亲说,如果他没有回来,要我时刻留意长安城里的情况。若是有官兵来明宅,我就沿着密道逃跑,能走多远就走多远,然后隐姓埋名了此余生。

    “可如果来的不是官兵,而是祝由中人,我便要拜此人为师……”

    张少白一惊:“什么?!”

    “刚才弟子已经给先生奉过茶了,您也喝了,这拜师一事应该就算成了吧?”

    张少白重新坐了下去,转头看了眼桌上的茶杯,然后端起来狠狠吸了一口。此刻他终于醒悟,明崇俨是个狠心的人,早就想过自己失败之后明家后人的下场,于是为唯一的孩子留了一条生路,无关朝堂,而是祝由。

    至于明珪,这的确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但也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从最开始的试探,再到故作可怜引人同情,稀里糊涂地奉茶拜师,这一切都在他的设计之中。

    茅一川忽然说:“这孩子有些像你。”

    像什么,诡计多端,老谋深算?

    张少白暗自腹诽,我和他一般年纪的时候,可是连他一半的机灵劲都没有。心里虽然这样想,但他却说:“你可知道祝由的传道弟子意味着什么?”

    明珪似懂非懂道:“传道授业,自然是学习先生的学问。”

    “那只是寻常师生的关系而已,咱们祝由可不太一样。”

    “弟子愿闻其详。”

    “传道弟子主要任务有两个,其一是传承祝由之术,其二则是完善祝由之术。在咱们祝由一道,先生可能会是错的,而弟子也不是一定不对,所以这传道弟子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

    明珪天真道:“这么说来,先生就是张家的传道弟子吗?”

    张少白说:“是,因为传道弟子只有一人,通常都是传给嫡系,而张家这一代能传的人只有我。”

    明珪重重叩头道:“弟子愿为先生传道。”

    张少白没有理会脚边的孩子,转而对茅一川苦笑道:“我原本只是想来看看故人之子,没想到却要莫名其妙地收个徒弟。”

    茅一川盯着那边的明珪许久,冷冰冰地说了句:“此子心术……不正。”

    明珪身子一抖,张少白也说道:“这话说得太重了吧?”

    “年幼时便如此聪慧,若无人教导,后果不堪设想。”

    “你的意思是,这徒弟我非收不可了?”

    茅一川摇头:“他的确需要一个师父,但你还不够格。”

    张少白一听顿时来了脾气:“凭什么?”

    “你也是个心术不正的人,如何教出正人君子?”

    “哎!你这话我可就不乐意听了啊!”

    茅一川说话哪里管别人爱不爱听:“不过当下也没有其他良师可供选择,看起来只好由你暂时做他的师父了。”

    不等张少白做出回答,明珪便重重地磕了个头,其用力之大,以至于额头瞬间一片红紫。

    张少白神色复杂地看着明珪,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低沉:“拜师如认父,对你我来讲都是大事,这样未免显得太过草率。”

    明珪又磕了个头,额头已见血迹。

    这个九岁的孩子,竟对自己心狠如斯。

    略显老旧的屋子里,茅一川用一双冷眼看着事态发展,表情一如既往地平淡。应是屋外日头忽然高了起来,于是有缕光线射入了屋内,刚好落在一大一小两个白衣的中间,似是天堑,似是鸿沟。

    光线这头,张少白说道:“别磕了,如若不合适,你就是撞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收你为徒。”

    光线那头,明珪乖乖停下了动作。

    张少白问:“我问你,何为祝由?”

    明珪答:“上古神医,以菅为席,以刍为狗。人有疾求医,但北面而咒,十言即?愈。”

    “我问的不是老祖宗眼中的祝由,我问的是你!”

    “我……我觉得祝由是真真假假。”

    “为何?”

    “父亲曾言世间最复杂之物莫过人心,寻常药石治得了身,却治不了心;祝由则不同,它可医心。而我觉得人心复杂之处莫过真假,真情或许比不过假意……”

    “你学祝由是为了什么?”

    “分得清人心真假。”

    “分得清之后呢?”

    “我……不知道……”明珪把头杵在地上,眼泪情不自禁地流了下去,滴落在地面的灰土之上,转眼间便不见踪影。

    孩子觉得,自己没能答上来这个问题,先生多半是不会要他了。

    没承想,一只手跨过了那道光线,轻轻放在了明珪的头上。他不敢抬头,但他知道张少白就蹲在自己身前。

    张少白用力地揉了揉明珪的小脑袋:“知道我家在哪儿吗?”

    “不知道,但我肯定能找得到。”

    “给你一把钥匙,收拾完了这里就去张宅找我,这算是我给你上的第一课吧。中间你要是找错了人家,或者被人贩子拐跑了,我可就不管你了啊。”

    “弟子知道了。”明珪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一枚小小的铜钥匙,轻轻落在明珪面前,发出“当啷”一声。

    张少白站起身来,忽然一拍脑门,似乎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于是问道:“对了,有件事情我还没有弄明白。”

    “先生请讲。”明珪抬头看向张少白,额头的红肿异常显眼。

    “你到底是男娃女娃?咳咳,为师这话也没啥别的意思,就是你长得……比较阴柔,声音又和娃娃一样,实在是分辨不出来……”

    不等张少白解释完,明珪极为冷淡地回答道:“弟子是男童。”

    小家伙忽然有些后悔就这样冒冒失失地拜了师父。

    可惜覆水难收。

    日头又动了动,那道光线随之消失不见。张少白极为洒脱地摆了摆手,率先离开了明宅。茅一川紧随其后,离去前深深看了明珪一眼,眼神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让明珪觉得有些可怕,他从那个黑衣阎王的眼神中读到了同情,但也读到了警?告。

    出了明宅之后,茅一川追上前面的张少白,与其并肩而行。

    茅一川说:“你似乎有些害怕明珪。”

    张少白说:“他和我一样,心中充满了恨意,而且这股恨意都源自父亲的死。就像当初薛老太公对我的那句评语一样,我害怕他的恨会变成燎原的火,不知道最后会烧死哪些无辜的人。”

    他把话说得很浅,唯独没说,在张少白自己看来,明崇俨的死和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害怕的是明珪是否知道这件事情,若是将来知道了,这份师徒情谊又该何去何?从。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拒绝呢?”

    “祝由传承艰难,他已尽得明崇俨真传,我不能放任不管。”

    传承,又是传承。这个词几乎让茅一川的耳朵生了茧子,似乎自打他认识张少白以来,后者所有看似匪夷所思的决定,都可以用“传承”二字作为解释。

    可他还是不懂,传承对祝由来讲到底意味着什么,对于张家意味着什么。

    茅一川又说:“你有事瞒我,明崇俨的死并不寻常。他早在离开长安的时候,就料到了自己会死。”

    张少白面不改色:“你也有事瞒着我,不是吗?现如今九罗没有丁点消息,你不去查它,反而盯着我不放,是因为你想用我帮你掩盖你真正要做的事情。”

    茅一川脸色微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他不再说话,算是默认。毕竟金阁乃是陛下亲手管辖的秘密机构,有些事情他不能说,也不敢说。就像金阁与九罗纠缠多年,到底经历了多少腥风血雨,又像天皇天后到底是真心恩爱,还是貌合神离。

    ※

    这边张少白早就料到茅一川不会继续追问,于是迈开步子继续走了起来,只不过所走方向依然不是永和坊,看来他还有未完之事。

    那边明宅转眼间再度变得空空荡荡,令人无限孤独寂寞。明珪保持着跪姿,手中紧紧攥着师父留给他的钥匙,小嘴忽地一瘪,如寻常孩童那般哭了起来,声音之中满是委?屈。

    “爹……”他曾以为父亲可以活着回来,去年所说的那些话也只不过是随口一提,可张少白的到来,无异于宣告了明崇俨的死亡。

    年仅九岁的他便尝到了生离死别的滋味,这样的感觉催人生长。

    老天若是有眼,或许也会为孩童的悲痛欲绝感到一丝不舍。但这长安城早就在多方势力的角逐下变成了一方棋盘,既然是棋,就免不了有人落败出局。

    当然,也会有新人入局。

    这一日,长安南边来了个邋里邋遢的道士,头戴五岳冠,因戴得歪歪扭扭,显得滑稽。他身边还跟着个年轻道人,长得颇为俊秀,唇红齿白,身材修长,令人看一眼便难免心生好感。不过年轻道人却是神情冷漠,与茅一川的冷有几分相似,却又不尽然相同。茅一川的冷是为了掩盖内里的热,而年轻道人的冷却是从内而外,将苍生视为刍狗的冷。最有趣的一点是,年轻道人头上戴的是莲花冠,看辈分反而要高于邋遢道人,不知是道门哪派的活神仙。

    这一日,长安西边来了一老一小两个僧人,老和尚长得慈眉善目,眉毛更是耷拉到了眼角,此人一入长安便有无数百姓夹道相迎,正是佛门高僧窥基,如今更多被人称为慈恩大师。而跟在老和尚身边的小和尚看起来不过八九岁,长得呆头呆脑,似乎有些被人群吓到,于是悄悄伸手抓住了师父的袈裟一角。

    这一日,长安东边来了一个孤零零的女人,她长得极为艳丽,身材也有如熟透的果子,处处透着诱惑。然而在这份诱惑之外,却有一件略显古怪的宽大白袍遮盖着,白袍上绣着红线,构成了一个不知名的图案。她的穿着与张少白有颇多相似之处,而且更添了几分神秘意味,仿佛那来自遥远古代的“巫”。

    这一日,张少白最终来到了一处偏僻府邸,这家的主人姓薛,但这里却并不是薛家的主宅,而是别院。可怜薛灵芝从洛阳回到长安之后,依然没有回到主宅,即便她已经不再相信“天煞孤星”的命格。

    对她来说,在长安的日子和在洛阳并无多少区别,就连两座别院也是几乎一模一样,包括院内院外一墙相隔的两棵槐树。

    由此可见,薛家人为了这个不祥的女儿,也真是煞费苦心。

    如今张少白也是有官职加身的人了,而薛灵芝表面来看又已经分出薛家,所以石管家也不好阻拦,就这么让张小先生直接进了后院。

    薛灵芝和往常一般,时而逗弄池塘里的小鱼,时而翻看医书,她的每一天都是这样度过的。

    张少白和她四目相对,两人便情不自禁地嘴角上扬,他说:“可惜济世堂没法从洛阳搬到长安。”

    薛灵芝微笑道:“没事,我偶尔去病坊那边帮忙,日子也算充实。”

    “可你一个小娘子出入病坊,实在是不太方便。”病坊大多建在寺庙当中,主要为穷苦人家治病,张少白这么说倒也没错。

    “你若是不想让我去,我不去也是可以的。”薛灵芝微微挑眉,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更多的还是想要逗一逗祝由先生。

    张少白一听赶忙摆手:“不用不用,你喜欢就好。”

    两人相识已久,又在崤函道一同经历了生死难关,如今关系亲近了许多,薛灵芝也不再称呼“先生”,那样显得太过见外。这一年来张少白隔三岔五便会来一次薛家别院,时刻留意着薛灵芝的“双魂奇症”。

    说来倒也有趣,自从那次死里逃生之后,薛灵芝很少提起“天煞孤星”一事,病情也逐渐稳定下来,极少发生两副灵魂转换的情况。只不过,与张少白料想中的不同,“双魂奇症”又有了另外一番变化。

    以往灵芝和兰芝一人沉睡时另一人清醒,且两者互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醒来时往往一片迷茫。如今灵魂不再交替,却出现了又一种奇妙现象,那就是薛灵芝时常可以听到兰芝在心中讲话,两人居然可以沟通。

    感觉就像灵芝和兰芝共同生活在一副躯壳里,区别在于薛灵芝占据着主导地位。张少白为此好生查了一番张家世代行医留下的手记,终于找到了答案——只要薛灵芝能够一直恪守本心,牢牢压制住兰芝,总有一天兰芝会彻底消失,“双魂奇症”也会随之痊?愈。

    这一次张少白并未在别院久留,留了一封信和一个包裹便离开了,或许是有些话不好当面去说吧。

    别院里,薛灵芝拿着东西径自回了房间,她先拆开了信,坐在梳妆台前一个字一个字地读着。

    信上的内容不多,先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比如哪条街坊新开了一家醪糟铺子,味道好得很。然后又说了一些关于“双魂奇症”的事,嘱咐薛灵芝多多休息,切勿动怒,同时告诉她包裹里装了些小玩意儿,中元节那天再打开。

    直到最后,张少白说最近有件大事需要处理,一段时日里恐怕不能来别院为她治病了。至于为何不来,主要是害怕牵连到她。就如去年太子贤谋逆一案,任张少白千算万算,也绝对算不到薛灵芝会因为天煞孤星的命格而心生内疚,独自追了过来,结果险些害她丧命。

    故而这一次张少白刻意疏离,是为了避免薛灵芝一不小心再入乱局。

    读完之后,薛灵芝将信叠好收到了一个匣子里面,之后便对着面前的铜镜发起了?呆。

    映在铜镜中的那个薛灵芝忽然开口说道:“你很失落。”

    镜子外的薛灵芝轻轻摇头:“先生的顾虑是正确的,我只是有时觉得很不公平,他一直都在帮我,而我却不能帮他。”

    薛兰芝问:“你喜欢他?”

    “他身负血海深仇,我又是个不明不白的人,这样的人是没资格谈及喜欢的。”

    薛兰芝的声音透着诡异:“放我出去,我可以改变这一切,也可以给你想要的一?切。”

    薛灵芝没有因此恼火,只是微笑着取下面前铜镜,将它轻轻扣在梳妆台上,镜子里的薛兰芝顿时没了声音。

    她无限温柔地低语道:“灵芝只愿先生平平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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