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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月1日。…,敏子领来了裁缝河合女士。此人既教授剪裁西服,也私下承作西服女装。由于不用交税,所以比市价便宜二三成。敏子总是请她做衣服。我除了学生时代穿过校服外,从没穿过西装。我喜好古雅,身材也适合穿和服,根本没想过穿西服。然而在教子的怂恿下,也想做一件试一试。

    这事当然瞒不住丈夫,但我还是不好意思让丈夫知道,就让河合女士在丈夫外出时到家里来。布料和式样都由她们去定。只是我的腿有些弯曲,要她把裙子做得稍稍长一些。她们给我推荐了一种银灰色和豆沙色混织的布料,我同意了。费用加起来不到五万元,但是还要配皮鞋、首饰。……

    4月2日。下午外出,傍晚回家。

    4月3日。上午10点外出,去河原呼T-H鞋店买鞋,傍晚回家。

    4月3日。下午外出,傍晚回家。

    4月5日。下午外出,傍晚回家。

    4月5日。……妻子近来变化很大。几乎每天下午(有时是上午)一个人出去,四五个小时后回家,晚饭和我一起吃。她不想喝白兰地,只喝点啤酒。现在木村正放假,也许是和木村在一起。不知他们到哪儿去消磨时间。今天下午2点多敏子忽然来了,问我:“妈妈呢?”,我说:“她这个时间一般都不在家,没去你那儿吗?”她也很纳闷,说:“好几天没见到木村和妈妈了,他们去哪儿了呢?”其实我知道她和他们是串通一气的。

    4月6日。……下午外出。傍晚回家。……最近我天天出门。我出门时,丈夫一般都在家,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看什么,——桌子上摊著书,他摆出一副看书的架势,——实际上大概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我猜他的脑子里一定是充满了对我出门这段时间去做什么的好奇心,根本没有心情看书。在这段时间里,他肯定会到楼下来,找出我的日记偷看的。可是不巧,我的日记里对这些天的行踪一点都没有记录。我故意把这几天写得很暧昧,只写了“上午外出,傍晚回家。”

    我出门前,总要上楼去,把书房隔扇拉开一个续,说一声:

    “我出去一会儿”,然后,悄悄从楼梯下来,或者,只站在楼梯上打个招呼就出去了。丈夫从来不回头看我,只是轻轻,或个头。

    当然我并不是为了给丈夫提供偷看我日记的时间才出去的,我是到某个地方去和木村约会。至于为什么要和他单独见面,是为了能在白天健康的阳光照射下,在没有白兰地的酒味上干扰时,触摸一下木村的裸体。在关田叮敏子的住处,我虽然有机会和木村单独在一起,可我总是在关键的瞬间——相互拥抱的时候醉得不醒人事。我在1月10日的日记里写了“我在梦中见到的

    是不是真正的木村呢?又在3月19日的日记里写了“我觉得那裸体一会地变成丈夫,一会儿变成木村,我真希望在不受丈夫干扰下,亲眼看看木村的裸体。”这些疑问和好奇心至今未得到满足。我一定要在没有丈夫作媒介的情况下,在意识清醒的时候,在白天的阳光下,而不是在日光灯下看一看真正的木村的裸体。……

    这实在太奇妙了,我在现实中确认的木村本人,和今年正月以来我在梦中多次见到的木村完全是一模一样。我曾写过“我抓住木村年轻的手臂,被压在他那富有弹性的胸脯下面。”“木村的皮肤非常白,简直不像日本人的皮肤。”现在我亲眼看到的木村果然是这个样子。我现在确确实实地抓住了这年轻的手臂,紧挨着他那富有弹性的胸脯,紧贴着他的不像日本人的白皙的皮肤,我还是不能相信,我的幻觉竟然和现实如此一致。我在梦中想象的木村的影像与实物完全吻合,这不像是偶然的。难道是前生缘定,他早已进入我的记忆中了吗?或者是木村有神通,能够使他自己的样子进入我的梦境吗?……

    看到了现实中的木村后,我才分清了丈夫和木村是完全不同的。我要正式收回我曾说过的“丈夫和木村是一身同体,他们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人是合二为一的”这句话。我丈夫只是和木村瘦削的外形相似,其他毫无共同之处。木村外表瘦削,但裸体时,他的胸脯很厚实,浑身充满了健康的活力,而丈夫却显得骨骼脆弱,血色不足,皮肤缺乏弹性。木村的皮肤白里透红,细腻而有光泽,而大夫皮肤暗黑,手硬而粗糙。我虽然对丈夫一直是爱憎参半,但是最近却越来越厌恶了。……啊,我怎么会嫁给一个和自己合不来的,令人厌恶的男人呢?如果换成木村该多好,现在我只能终日叹息了。……

    即便到了这个程度,我也没有超过最后的一道界线。——不知丈夫是否相信,不过,信也好,不信也好,都是事实。其实“最后的界线”是非常狭义的解释,因为除此之外,差不多能做的都做了。在封建家庭长大的我,脑子里因循守旧的形式主义根深蒂固。我的潜意识认为无论精神上怎么样,只要肉体上不进行丈夫挂在嘴头的传统的性交,就不算破坏贞操。因此,我只是保住形式上的贞操,采用其他方法做我想做的就可以了。具体就不在这里细说了。……

    4月6日。…下午去散步,沿着四条路的南边从河原盯方向往西走去。在藤井大丸前碰见了妻子。妻子在商店买了东西,正从商店里出来。在我前面十几步远.朝西走去。我看了看表是4点半。从时间上看妻子应该回家,恐怕她先发现了我,为回避我才改变了方向的。我平时都在东山一带散步,很少到四条这边来。她肯定想不到会在这儿碰见我。

    我加快脚步,缩短和她之间的距离,已经离得很近了,‘但只要我不喊她,她是不会回头看我的,我们就保持这个距离往前走。路过她买东西的商店时,我往里看了一眼,是个妇女饰品店,里面网眼手套、耳环、项链等等装饰品琳琅满目。一向不穿西服的妻子来这种商店干什么呢?这时我才注意到,走在前头的妻子耳朵上挂着一副珍珠耳坠。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这种嗜好呢?我联想起上个月她开始穿一件时髦的短披肩,今天也穿着它。她向来保守,不喜欢赶时髦,不过她穿什么都很顺眼。尤其使我吃惊的是,那副耳环也非常适合她。我忽然想起芥川龙之介曾在哪本书里写过,中国妇人的耳垂后面,很自,很美。我看见妻子的耳垂后面也是白皙的,很好看,连耳朵四周的空气都清新起来了,珍珠和耳垂相互辉映着,这么妙的搭配想必不是妻子自己想出来的。我又产生了嫉妒与感谢互相交织的I心情。虽然妻子有这样异国情调的美,作为她的丈夫没能发现,却被别人发现令人遗憾。做丈夫的总是喜欢看已经看惯的妻子的样子,所以,比外人要迟钝。…

    安子穿过乌龙路,继续往前走。她左手提着手包和一个纸袋,那里面装着什么呢?我故意紧走几步超过了她,上了往东去的电车。……

    我回家一个小时后,妻子也回来了。妻子的耳朵上已没有了珍珠耳环,大概是摘下来放过手包里了吧。那个纸袋虽然还提着,在我面前却没打开它。……

    4月10日。……丈夫在他的日记里好像写了些有关他那令人忧虑的身体情况。他对自己的头脑和身体是怎么想的呢?我在一二个月前就发现了他身体的异常。他本来脸色就不太好,最近尤其显得灰暗。上楼下楼时常趔趄。他的记忆力本来很好,最近非常健忘。我听见他给别人打电话时,常常想不起某人的名字而不知所措。有时他在屋子里走着走着,突然站住,闭着眼睛抓着柱子发呆。毛笔字也写得越来越差(书法应该是越到老年越练达),错别字,丢字落字也多起来。我看到的仅限于信封上的字,日期和地址总是写错,而且借得特别奇怪。把3月写成10月,连自己家的地址也老写错,还把叔父之介写成之助,叫人吃惊。更有甚者,应该写4月,结果写成6月,又把6月划去,认真改写成8月。当我提醒丈夫写错了时,他很狼狈,却装作平静地说:“是吗、’,并不打算马上改过来。信封我可以检查,还问题不大,可是,里面的信会错成什么样子啊?

    丈夫的脑子有些不正常,看样子已经在他的朋友中传开了。前几天我去找儿玉先生,请他给丈夫检查一下。他说:“我正要跟夫人说说这件事呢。”据儿玉先生说,丈夫自己也感觉不安,曾经去相马博士的医院做过检查,博士说情况很严重,他便找儿玉先生商量,儿玉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也不好下诊断,只是说:“血压高得令人吃惊。”

    我问:“有多高?”

    儿玉先生犹豫了一下说:“我不知道怎么跟您说为好,您丈夫的血压高得血压计都量不出来了。”

    “我丈夫知道吗?”

    “尽管相马博士再三警告过先生,但先生还是不注意,我就直言不讳地把病情的严重性告诉了先生。”

    丈夫陷入这样的境况我负有很大的责任。如果我不是如此不知满足的要求他的话,他也不会陷入放荡的生活中。(我和儿王先生讲这些事时,羞愧得满脸通红。好在此玉先生并不了解我们夫妻生活的真相。以为我是完全被动的,主动的是丈夫,由于丈夫的不节制才导致了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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