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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芳看着眼前摔成两半的SonyWalkman,愁肠百结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在宿舍里团团转。Walkman是制图系大三的老乡师兄借给她的,元旦节班里有一场晚会,文芳因为在迎新晚会的突出表现,被班长点名贡献一个节目。方文芳本来就是一个爽快的姑娘,既然班长要求,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下来,可是随着元旦节的一天一天临近,粗心的方文芳才发现,她根本没办法跟伴奏合音,自己唱是一回事,跟着音乐唱又是另外一回事。
方文芳来自云南,跟萧阳宿舍的吕强是老乡,两人一个来自首府昆明,一个来自盛产油菜花的县城罗平。文芳的父亲是一名老实憨厚的退伍军人,在部队里的表现并不突出,也没有学到什么谋生的本事,好歹退伍后国家安排,地方接收,回到家乡的一间工厂担任保卫部干事,他很满意这份工作。而文芳的妈妈是工厂里小卖部的职工,小学没有毕业的妈妈,跟这个年代千千万万的中国普通女性一样,淳朴而坚韧。父母养育了三个儿女,文芳是老二,哥哥方文亮已经在厂里上班,妹妹还在上着高中。文芳家里条件不好,父母的那点工资,供三个孩子念书、长大都已经很艰辛,70年代,类似文芳这样的家庭很多很多,生活给了他们相依相偎的机会,同时也给他们压上共担苦难的义务。
哥哥为了减轻父母的负担,放弃了去县里重点高中读书的机会,毅然进了工厂免费的技工学校,三年后入厂成为一名普通的机械工人,方文芳现在的学杂费和生活费全部都是由哥哥承担。要说方文亮也算是个天才,小伙子的头脑和手脚都很灵活,才入厂两年,已经提出了多项技术革新建议,车间里的精密零件加工活儿,都是方文亮一手拿着游标卡尺,一手摇着机床坐标,一点一点啃出来的。这样的一个小伙子,自然而然成为厂里很多姑娘爱慕的对象,听说车间黄主任的女儿都在追求他。可年轻的方文亮知道,他现在没有资格考虑生存以外的事情,更别说谈恋爱,风花雪月花前月下是需要花钱的。他拒绝了许多好姑娘的接近,他知道自己是家里除了父亲以外的唯一一个男子汉,他得努力养家。
生长在这样的家庭,方文芳从小养成了自强、自尊、倔强的性格,学习成绩也一直名列前茅。本来文芳的目标是哈工大或者北航,她的成绩足以支撑她考上这两所大学。而临近高考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让她几乎没能参加高考,大病初愈后的文芳,尽管竭尽全力,也只能考上这座名不见经传的部属重点大学。
方文芳像路边的一颗野花儿,在烈风和骤雨中坚强地生长。这朵小野花,并未在恶劣的环境中折弯了腰,而是在岁月的见证中,慢慢吐露自己的芬芳,一旦碰上一缕阳光,这朵野花便会褪去青涩,迎风绽放。
来到学校后,像许许多多的新生一样,方文芳被拉进了同乡会。同乡会这种组织在大学里很常见,来自同一个地区的年轻人聚在一起,守望相助,互相扶持。当然,任何一个组织,都会有它成立的良好初衷,但所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组织里一定也会有一些别有用心的成员。单纯的文芳并不知道这一点,她是被吕强拉着一起加入的,而他们加入的理由仅仅是找到组织,报个到那么简单。
常东林是制图大三的学生,家里在云南有一个小铜矿,且不说家世如何,但是经济条件绝对是OK的。方文芳的窘境很快被常东林知道了,虽然文芳没开口,但是吕强却是在同乡会聚会的时候开口向师兄师姐们求助,希望能够借来一个录音机,无论多差的都行,只要能够放得出声音。作为副会长的常东林知道这个消息后,撇开吕强,直接找到了方文芳,把一个SonyWalkman交到文芳手里,很大方地告诉文芳拿去先用,元旦晚会结束了还给他就是了。单纯的文芳欣然接受了师兄的这份好意,在她看来,这也许就是同乡会存在的意义。
从那天起,常东林每到周末都会到方文芳的宿舍楼下邀请文芳去参加舞会,文芳的兴趣并不广泛,跳舞和唱歌是她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面对常东林的邀请,她也并未多加考虑,每次都会叫上同宿舍的女生一起去。但一起去过舞会几次以后,文芳隐隐觉得常东林对自己还有一些别的方面的企图,她不愿意把帮助过自己的师兄想得太坏,只是暗暗给自己提了个醒。
可是,怎么就这么不小心,把这么贵重的一件东西给摔坏了呢?文芳瘫坐在床上,心里像是被几柄大锤同时在敲打,敲得她喘不过气来。头脑里一片空白,只觉得天都要塌了。文芳看着散落一地的碎片和齿轮零件,着急、懊恼,自责,各种情绪同时向她袭来,她眼圈一红,终于“哇”地一声放声大哭出来,越哭越难以抑制,只觉得天旋地转末日到来,愈发哭得撕心裂肺。
“607方文芳有人找!”屋里的扩音器传来宿管大妈高亢而毫无感情的声音。
方文芳被喊楼的声音倏然惊醒,她猛然想起,楼下的应该是常东林,约好了今天晚上去参加圣诞舞会。本来文芳是不想去的,宿舍里的姐妹们今天都各自有活动,她一个人实在不想单独跟一个男生去参加舞会,但常东林坚持说只是去跳几曲舞,跳完舞就送她回宿舍。文芳心思单纯,再加上人家怎么说都把这么贵重的一个随身听借给自己用了那么久,跳几曲舞不算过分,想了想,也就答应下来了。
可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啊!该怎么跟常东林交代?方文芳失了方寸,急得在宿舍里踱来踱去,听着桌子上的闹钟“滴滴答答”走着,文芳走到床边,抱起枕头,把自己的脸丢进枕头里低声呜咽,一会儿就打湿了枕套。
“607方文芳有人找!”扩音器里再次传出宿管大妈不耐烦的催促声。
方文芳收起眼泪,平复了一下心情,该来的总是要来的,顶多就是先管班里的同学借一些钱,大学这四年的假期都不回去了,勤工俭学四年,慢慢还总能够还得起。想通了这一点,方文芳稍稍心定了一点,急急梳洗了一下跑下楼去。